說因果,了恩怨——在媽媽和李訥之間



(十八)說因果,了恩怨——在媽媽和李訥之間

一天,作者給父親做完按摩,送他上床休息準備離開時,看到母親一跌一撞地回來了。她看起來精神特別不好,恍恍惚惚、語無倫次的。

作者問:「媽,您今天這是怎麼了?」
母親說:「真是冤家路窄,你知道我碰到誰了嗎?」
「您碰到誰了?」
「我今天碰到李訥了。」

作者一聽,心裡咯噔了一下。因為,母親跟李訥的過節很深。

李訥是毛澤東的女兒。一九六四年,中國農村搞「四清」運動,李訥當時還是北大歷史系的學生。

毛澤東爲讓李訥深入社會,在群眾當中鍛煉成長,便讓她參加人民公社的「四清」運動。

而作者的母親因為是老革命,又有豐富的群眾工作經驗,就被委派擔任李訥「四清」工作小組的組長。

這任務派下來之後,作者的母親就沒睡得安穩過,隨時得提高警惕:主席的女兒吃飯,她得先嘗;主席的女兒睡覺,她得睡在身邊,生怕出安全問題……要是有個閃失,誰擔得起這個責任?!

不單如此,毛澤東還有三條指示:第一,不能暴露李訥的身份;第二,不允許李訥入黨;第三,「四清」期間不許李訥回中南海,一定要跟老百姓同吃、同住、同勞動。

作者的母親自然是老老實實地認真執行。

結果「文革」時,作者的母親被江青(李訥的母親)點了名,說她迫害李訥,不讓她入黨,不讓她回中南海……

這對作者的母親來說,當真是晴天霹靂。作者的母親最後被抓到了北大,頭髮全剃光了,關在樓房裡面。

因為受這刺激,她瘋了,老想自殺。要跳樓、摸電門,給她刀子就要割腕……最多的一回,一天自殺十幾次,不想活了,覺得太冤了!

作者回憶那時候,因為怕母親尋死,晚上睡覺前就在自己的手腕上拴一根繩子,把另一頭拴在母親的手腕上。只要母親一起來,繩子一繃,作者就醒了,然後就抱著母親的腿說:媽,您不能死。

作者感慨:我是這麼長大的。

十歲的胡小林對父母的孝敬,比五十五歲的胡小林要強得太多了。

後來,作者和母親聊天,母親說:「你還記得嗎,兒子?那時候,有天晚上,都下半夜三點了,你突然坐起來哭。你說:『媽,您傻呀您?毛主席的女兒您迫害她幹什麼?您拍馬屁還來不及呢!我們學校都知道拍老師的馬屁,您怎麼不知道拍毛主席的馬屁?』」

母親講到這兒,作者的眼淚就下來了,原來胡小林是有一顆愛心,這麼愛媽媽的一個人!

「人之初,性本善」,原來的胡小林不是這樣的,怎麼今天變得這麼冷漠?

話說回來,作者的母親是因為李訥瘋的,瘋到什麼程度?在作者的印象當中,母親吃西紅柿,連西紅柿的根都吃;天天抱著大笤帚到外邊去掃街……

從一九六六年「文革」開始,作者的母親飽受凌辱、受盡煎熬,直到一九七四年才被解放。

之後,作者的母親又重新走到領導崗位上。但是,她不能接觸與那個時期有關的人事物,否則又會受刺激,神經會錯亂。

可想而知,她今天中午見到李訥了,能不激動嗎?

作者問:「媽,您怎麼見到她了?」

母親說:「今天一個慈善基金開幕,李訥同志也去了。」

這場不期而遇,讓老太太一下子把她塵封的回憶又激起來了,她就不能自已了。

作者一看,度母親的機會來了:「媽,人有討債的、有還債的——無債不來。這是您跟她過去生當中結的怨,『文革』中就報了。」

老太太說:「你少給我玩兒這套……你媽媽十四歲就參加革命,我一點兒壞事都沒幹過,我幹嗎要遭這個怨?我幹嗎要遭這個報?」

「媽,前世今生……您這一輩子沒跟她結過怨,那上一輩子呢?唐朝時候呢?漢朝的時候呢?您怎麼知道您沒害過人家?」

「你要這麼講,那我心裡舒服點……那就是過去我也曾經這麼害過她。」

「對,媽,無債不來。」

「那假定我沒害過她,她對我這樣呢?……你小子有這個神通嗎?你把那唐朝給我調出來,我看看我是怎麼害她的……」

「媽,我是沒這神通,但是佛菩薩有,他是這麼說的。

如果說您過去生當中沒害過她,您沒欠過她這個債,那麼《了凡四訓》有一句話:『人無辜被惡名者,子孫往往驟發。』……所以媽,您還得給李訥磕個頭……」

「我憑什麼?」

「您兒子今天發了沒有,生意做得好不好?身體健康,得了癌症又好過來了,大難不死。碰到淨空老和尚學了佛法,心情愉快……您說這算發了沒有?」

母親說:「那你這是發了,紅得發紫了都。」

作者說:「您知道這是誰的功勞嗎?誰給您的惡名?江青和李訥。

您是無辜被惡名,所以子孫往往驟發……我今天這個好,不是她給咱家帶來的嗎?

學佛是頭等的大福氣,淨空老和尚耳提面命,多大的福報。

所以,對曾經迫害過您的人,給您栽贓陷害、整過您的人,要感恩她。

您買房子、買車子、請司機、請保姆,那都是李大姐給的錢。」

老太太說:「哦,還真是啊,你們佛是這麼說的?」

「對啊。佛這麼說,聖賢都是這麼說。得感謝這些曾經害過我們、冤枉過我們的人。」

「哦,那要這麼想,我就舒服多了……兒子,今天你別走了,你給媽媽講講這個李訥是怎麼對我有恩的。」

作者平常給母親講佛法,她不愛聽,因為她沒有痛處,沒有這個需要。

今天李訥這個事是她的心病,她特別想聽聽作者怎麼說。

作者終於找到母親想聽法的契機了。

他說:「媽,給您舉個例子。比如從咱們家到西單,您坐出租車,或者坐地鐵,有人給您出錢買票的,您覺得好不好,感謝不感謝?」

「感謝,那是幫咱們呀。」

「給您錢買車票的,這叫增上緣。又比如,您背了一千斤的包袱,有個人幫您把包袱卸下來,這叫逆增上緣。

她雖然不能給您錢,讓您買車票,但是她可以把您肩膀上的負擔——也就是業障,給消掉了。

那幫您卸包袱的人和給您買車票的人,不都是您的恩人嗎?

李訥就是幫您卸包袱的;共產黨、毛主席就是給您錢買車票的……媽,明白這個道理了吧?」

這時候,老太太願意聽。她說:「兒子,你到外邊全是這麼給別人講?那些人得多高興。」

作者說:「是,媽,您聽了高興嗎?」

「我特別高興,兒子,我本來想讓你給我拿速效救心丸……這下不用了,你這話就是速效救心丸。」

這件事讓作者領悟到:
我們之所以找不到度化父母的機會,是因為我們心浮氣躁。

沒有在他們身邊共同面對他們所感興趣、他們所困擾、他們所難過的問題。

我們只想講自己感興趣的,只想說自己想說的……我們沒有把人家的想法、人家的需要放在心上 —— 這就是為什麼廣大學佛的同修不能得到父母認可的原因。

原本,作者每次回家都會給老太太抄一個淨業三福第一福的大字。

「媽,看看這個吧:『孝養父母,奉事師長,慈心不殺,修十善業。』」

要不然就給她帶條老法師的墨寶。

「媽,您該念念這個了:『都攝六根,淨念相繼』。」

但是老太太不感兴趣:「……什麼呀?兒子,我聽不明白……行,謝謝你,放那吧。」

菩薩所在之處,令眾生生歡喜心 —— 母親不歡喜,問題不是出在她那邊,而是出在作者這邊。

所以,作者母親聽了《了凡四訓》這段「人無辜被惡名者,子孫往往驟發」以後,只要作者一回家說簽了合同,老太太就說:「這又是我當年遭那個不白之冤給你帶來的吧?」

作者答:「媽,沒錯,就是這麼回事!」

「兒子,那咱們真得感謝她(李訥)……我哪天得請她吃頓飯,我得把她先生也請出來……她也挺可憐的,身體不好,咱們是不是還要給她帶點兒錢?」

「媽,這就對了。真的是這樣,每個人對我們都有恩情。」

(待續)

(圖:Photo by bobysbk on Unsplash)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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